周应淮准备结婚的青梅竹马回来了。

她说她怕适应不了婚后生活，让他帮她试婚。

我极力阻止，他却毫不犹豫的答应。

在他答应的瞬间，我问系统：“如果选择最痛苦的一种死法，是不是可以提前脱离这个世界？”

系统：“没错。”

后来，我亲自灌下百草枯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点走到终结。

身为医生的周应淮看着我一天天消逝的生命，他却无能为力时。

彻底疯了。

1

“江婉，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幼稚啊？芊芊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，只是试婚而已，至于这样吗？”

收到周应淮信息的时候，我正在墓园。

我蹲下来，用干净的帕子轻轻擦拭着我妈的照片。

直到照片上一尘不染，我才拿起手机，给周应淮打电话。

响了很久，周应淮才接起电话。

我开口坚持：“我不同意你们两个试婚。”

我不容许我的枕边人，和别人过着婚后甜蜜的生活。

那边的声音停顿了许久，“江婉，你也应该成熟一点了。”

“周应淮，我……”

“应淮哥哥，我婚纱后面的拉链有些拉不起来，你可以帮我拉一下吗？”

“好，等一下。”

周应淮捂着听筒回答，声音有些不太真切。

我的喉头突然堵塞，指甲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：“你们，在试婚纱？”

听到周应淮肯定的回答。

我的嘴角蔓延出一抹苦笑：“周应淮，你还记得欠我的婚纱吗？”

“是不是只有等我死了，你才会想起来。”

“说什么呢，好端端的提什么死。”周应淮不悦。

他是医生，最忌讳身边的人谈及死亡的话题。

“好了，先挂了，芊芊在叫我。”

我僵硬的拿着手机，看着放在墓碑前的诊断通知书。

胰腺癌。

我没说谎。

我真的快死了，周应淮。

2

“系统，我记得你说过系统里面有一条隐藏条款。”

“只要宿主自愿选择一种最痛苦的死法，就可以提前脱离这个世界。”

我坐在墓碑前，失神着摸着妈妈的照片。

今天是妈妈的忌日，周应淮答应过我，要一起来陪我祭拜的。

许芊芊一回来，他就忘了。

妈妈去世的时候，他明明当着妈妈的面承诺过的。

他这辈子一定会对我好，不会让我伤心，还会给我一场盛大的婚礼，让我穿最美的婚纱。

我做梦都在等着那一天。

我们在一起五年，我也曾无数次暗示过他。

他每次都说：“现在科室里正忙，缺人手，而且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，请假不好。”

可现在，他却在陪着别人试婚纱。

“宿主，我们的攻略进度已经到98%，只剩2%就成功了，再等等吧。”

系统不甘心道。

我摇摇头：“不用了。”

剩下的2%，我不想要了。

我看着所有痛苦的选项，高空坠亡，被抢劫死亡，癌症去世，还有百草枯等。

我想了想：“那就百草枯吧，到时候，就麻烦你把我送到他的医院吧。”

既然他总是没有时间陪我，那我就去陪他好了。

3

系统申请书递上去的第三天，我的癌症进一步恶化。

我在买早餐的路上，晕倒在了斑马线上。

好心的路人把我送到了医院，还给我垫了医药费。

护士说，她给我老公打了五个电话，都没有接通。

我躺在病床上打下第六个电话，周应淮终于不耐烦的接起来。

“我正在上班。”

“周应淮，我在你们医院急……”

“应淮哥哥，我的脚好痛啊，你看看是不是骨折了呀？”

许芊芊的声音清晰，冲着周应淮撒娇。

周应淮快步过去，声音责备：“都告诉你别穿那么高的高跟鞋了，偏不听，现在崴到了吧，活该。”

藏在他语气里的，是包容和爱护。

“人家是第一次穿婚纱，想美美的嘛。”

许芊芊说完，似乎是注意到了周应淮正在打电话：“是嫂子吗？嫂子是不是误会了，我给嫂子说。”

在许芊芊接起电话的瞬间，我挂断了电话。

心中像是塞进了一整个柠檬，酸的我泪流不止。

她崴了脚，可我是得了癌症啊。

周应淮。

我艰难的扶着床想要起身，可手上有针，不敢用力。

慌乱中，针头脱落出来。

我急忙按着伤口上奔涌出来的鲜血，想下床喊护士，在下床的一瞬间，癌痛蔓延，我的身体佝偻下去。

痛意在骨髓中生长，像是一把钝刀，生生划在血肉中。

我痛的流下泪来，手指按不住手背，血顺着手背流下来。

隔壁床的家属站起来冲出去，大声喊着护士。

周应淮你看。

陌生人都比你要好。

4

再次醒来时，我看到了医生。

医生告诉我：“江小姐，你现在虽然是胰腺癌晚期，但还是可以通过治疗延续一段时间生命的，如果你愿意的话，我可以给你出具几个治疗方案，你……”

“不用了。”

我打断医生的话：“谢谢医生，我不想治了。”

医生看着我欲言又止，递给我一份病历证明：“这是你的病历证明，你可以去开疼痛病历，胰腺癌后期会很痛，用点药，起码可以减轻你的痛苦。”

我感激道谢。

回到家，已经是晚上。

周应淮坐在沙发上，蹙眉看我：“你去哪儿了？怎么这么晚才回来？我打你电话也不接？”

我低头，看了眼晕倒时摔下去的手机，拿起来晃了下。

“一不小心摔坏了。”

周应淮看到我手上的输液贴还有青紫的手背，一下走过来，拉过我的手。

“怎么了？怎么去输液了？还弄成了这个样子。”

我看着他关心的眼神，心上涌上一抹淡淡的希冀。

“在马路上一不小心摔倒了，医生说是癌症。”

听到“癌症”的瞬间，周应淮蹙起眉头。

下一刻，“江婉，我不喜欢听到这样的玩笑，以后别再说了。”

“是真的。”

我试图让他相信，手指伸进包包去拿诊断证明。

周应淮的手机响起，是许芊芊。

“喂。”他笑着接起电话，手指松开我的手背。

三分钟后，周应淮的手机挂断。

“从明天开始，我要搬去芊芊那里住一个月，让她习惯习惯婚后生活，一会儿帮我收拾收拾东西吧。”

我一怔，捏着诊断证明，将它重新塞回包里。

我抬眸：“周应淮，你这是通知还是询问？”

周应淮停了一刹：“你怎么又——”

“好了，我有点累了，你自己收拾吧。”

我打断他的话，转身上楼。

最后一点的希冀，轰然破碎。

5

在周应淮搬去许芊芊家的第一天，我打算给自己挑一件婚纱。

他不给我的，我自己给自己。

到时候穿着婚纱，躺在周应淮的面前，应该很好看。

婚纱店的婚纱很漂亮，因为癌症消耗，我变得很瘦。

就连最小的尺码我都穿不了。

“江小姐，您如果喜欢这款的话，我们可以提供定制服务的，但是定制的话，价格可能会……比较高。”

我看着自己身上的婚纱，漂亮的蕾丝和鱼尾，是我最喜欢的款式。

我想起和周应淮在一起的第一年，我们路过婚纱店，看着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婚纱。

我指着与这件很相似的一款婚纱，冲着周应淮撒娇。

“周应淮，我以后结婚的时候，就要穿这样的婚纱。”

“如果没有的话，我就不嫁了。”

当时的周应淮牢牢抱着我，警告的箍住我的身体：“不嫁给我，还想嫁给谁？嗯？”

我一个矮身跑开，一边跑一边回头朝着周应淮嚣张大笑：“天下好男人那么多，我就再找一个呗！”

周应淮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抓住我，把我摁在无人的墙角。

他的眼眸黝黑，坚定的不像话：“江婉！除了我，你谁也嫁不了！”

是啊。

我除了他，没有嫁给别人。

可是，我没有婚纱。

也没有婚礼。

我张口：“好，就定这件吧，多少钱，我……”

“应淮哥！我前两天又看了下婚纱，我发现这家有件婚纱很美，就是这——”

许芊芊拉着周应淮突然走进店门，一眼便看到了我，还有我身上的婚纱。

“嫂子？”

许芊芊看到我，有些惊讶。

周应淮也有些惊讶：“婉婉，你怎么在这儿？”

我轻笑：“你们两个都能在这儿，我为什么不能？”

如果我没记错的话，周应淮现在应该是刚刚下夜班。

从前，我因为早上起晚了，急着要去工作和甲方对接。

让刚下夜班的周应淮顺便送我一程。

他却说上夜班很累，只想休息。

我只好在早高峰，骑着共享单车一路飞奔，全身都被汗水打湿，方才赶到。

现在，他却心甘情愿的陪许芊芊来挑婚纱。

6

周应淮看着我身上的婚纱，目光顿住，像是想起了什么，上前来握住我的手。

“婉婉，对不起，科室一直比较忙，所以没有带你来……”

“嫂子！你也看上这件婚纱了？”

许芊芊突然插话，一下子走过来，拨开周应淮拉着我的手，牵住我的手。

“嫂子，你穿这件婚纱好美啊，像是仙女下凡一样，应淮哥能娶到你这样的老婆，真是积了八辈子的德了。”

“但是好像……”许芊芊上下打量着我，“嫂子你太瘦了，撑不起来这件婚纱啊。”

周应淮似乎方才注意到，拧眉道：“对啊，你怎么瘦了这么多？”

我看着他，笑了声：“因为癌症晚期快死了，瘦是应该的。”

“江婉！”

周应淮突然大声开口：“我不是说过，我不喜欢这种玩笑吗！”

我定定的看着他，没有说话。

“好啦好啦，应淮哥，嫂子只是和你开个玩笑，你干嘛这样！”

许芊芊抬手，亲昵的打了下周应淮，然后看着我。

“嫂子，这件婚纱你不合适的话，我就去试试啦，要不说美女所见略同呢，眼光就是一致。”

说完，许芊芊就一把拉过周应淮：“应淮哥，你可得给我好好看看。”

周应淮无奈：“你让你老公帮你看啊，让我看干嘛。”

许芊芊嗔怪的看着他：“我老公他就是个直男，能看出来个鬼啊，还是你眼光好一点。”

“你，必须给我好好看！知道了吗！”

“好好好，知道了。”

周应淮兢兢业业的站在外面。

“江小姐，这件婚纱，您还打算定制吗？”一旁的服务员小声的询问着。

我拉了拉婚纱不合适的腰身：“不订了。”

不合适的东西，再怎么调整，终究也不合适。

脱下婚纱的瞬间，我冲到外面，趴在垃圾桶前，拼了命的呕吐。

可是除了胃酸，我什么都没有吐出来。

因为癌症，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正常吃东西了。

吃什么吐什么。

干脆就不吃了。

“江婉，”周应淮站在我面前，“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减肥了？”

“都告诉你了，你不需要减肥，你这样就很好看了，你为什么不听？”

我颤颤巍巍的抽出一张纸来，擦了擦嘴。

看着镜子里的我，脸色更加苍白了。

“我减不减肥，和你无关，你管好许芊芊就好了。”

在我转身离开婚纱店的时候，周应淮一把拉住我，羞恼的开口：“江婉，我都和你说了！我和芊芊什么都没有，你怎么就是不听！”

“我们只是好朋友，她有事我帮她，不是很正常的吗？你不是也经常因为帮你的朋友忽略我吗？”

“怎么到我身上就不行？”

我看着他：“可是我没有任何像许芊芊这样的男性朋友。”

周应淮突然语塞。

“我——”

“应淮哥！你快来看！我和嫂子穿着这件婚纱，谁更好看？”

“马上来！”

周应淮还想拉着我解释，却被我挣脱。

周应淮他不是不懂，只是不想懂。

7

系统的申请终于下来了。

“宿主，我已经为你申请到了提前退出世界名额，时间在三天后，你做好准备吧。”

我深呼了一口气，这一天终于要来了。

我本想在网上买药，却发现没有任何一个网站售卖，只好选择线下。

遇到的第一个老板，她看出我精神状态不好，没有卖给我。

临走前，她拉着我的手：“姑娘，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，看开一点，没有什么东西是比命更重要的，记住了。”

我点头道：“谢谢阿姨。”

第二家老板，同样没有卖给我。

我只好回去化了个淡妆，遮住我惨淡的脸色，又换了件青春活力一点的衣服。

好不容易在系统的指引下，在一个很不正规的偏僻小店铺，买到了已经被禁止售卖的百草枯。

将百草枯放在床头柜里，我问系统：“系统，我提前脱离世界，是不是对你有影响啊？”

系统：“我希望你开心，宿主。”

我躺在床上，喂了自己一颗安眠药后，抱紧自己。

睡着了，应该就不会痛了吧。

意识模糊，我轻声道：“谢谢你，系统。”

它应该是这段时间唯一关心我的“人”了。

安眠药没有效。

我从睡梦中痛醒，疼的在床上打滚，滚到地上，挣扎中，我撞碎了床头放着的两只杯子。

看着碎掉的情侣杯。

我摸到手机，打给周应淮。

周应淮，救我。

周应淮接起电话，“喂。”

我拼命忍着痛：“周应淮，我——”

“应淮哥！快来帮我选婚庆！你说我是选择魔法小樱主题的，还是选樱桃小丸子啊，两个都好可爱！”

周应淮起身：“魔法小樱吧，你小时候为了学小樱滑轮滑，不是生生把自己腿摔断了吗？”

“周应淮！我杀了你！你竟然掀我老底！”

“嘶，别揪我头发！”

“我就揪！有本事打我啊！”

我默默挂断电话。

果然，一种痛是会被另一种痛掩盖的。

现在，我的心脏，痛不欲生。

如果我死了，你会后悔吗？周应淮。

我想看看。